公孙离提着食盒出门,一路上跟熟识的叔伯婶娘打招呼。小姑娘人美嘴甜,街坊邻里哪个不喜欢?他们一家并非长安城本地人士,公孙离五岁那年,她阿爹阿娘听到不太好的风声,犹豫了两天,收拾家当投奔长安城的远亲。搬走没多久就听说老家那块儿在打仗,小镇几无活口。听到这消息,阿爹阿娘就决定在长安城定居下来。阿爹为人寡言、勤恳憨厚,阿娘温柔慈祥、乐于助人,公孙离打小活泼懂事还嘴甜,逢人就脆生生地喊叔伯婶娘,谁能不喜欢?所以他们一家在附近名声极佳,跟邻里关系也好。

阿娘在坊市租了间店铺做糕点,阿爹则打零工做活儿。今天是在怀远坊上工。坊市还是一如既往得热闹。公孙离熟门熟路找到阿爹干活的地方,大老远便看到一群人围成圈看什么热闹。她心中咯噔,生怕是阿爹,急忙小跑着挤了进去。一瞧,才知自己担心多余了。站在人群中央的不是阿爹,而是个红色短发、身上绘着纹身的少年拳师,还有横七竖八躺了一地,抱着伤口猫着腰,口中哼哼唧唧的混混。公孙离默默听了会儿,才知前因后果。原来是这几名混混欺负商贩撞到少年拳师手中,于是就被他修理了。这名拳师还小有名气,到处打拳,偶尔还会以低廉价格接镖,护送小商贩出门。最最最重要的是,这个少年是个热心肠,最好打抱不平。公孙离目光痴痴落在红发拳师身上,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。她不由得问身边的看客:“他叫什么?”“裴,裴擒虎。”裴擒虎?公孙离心下重重一跳,说不出的感觉在胸腔蔓延。恍惚之间,脑中飞速闪过拳师少年一脸傻笑喊自己“阿离”的画面。公孙离猛地回过神,试图去捕捉少年,却见人家几个轻跃跳上房顶,起跃间只剩小小背影。她留在原处怅然若失。待人群散去,阿爹找到她,她才从那种奇怪情绪中回过神。“阿离身体不舒服?”公孙离摇摇头,坐在木登上看着被汗水打湿,整张脸泛着红晕的父亲,怔愣出神。“怎么了,阿离?想什么呢,又走神?”公孙离捂着被父亲弹红的额头,哼着瘪了瘪嘴。“我只是在想,我的阿爹比其他人的阿爹年轻好多……”工地上都是跟阿爹同龄的劳工,大多有儿有女,不少儿女年龄比公孙离大得多,但看着比自家阿爹老许多。阿爹往人群一站,谁能猜到他有个碧玉之龄的女儿?更像是成婚没几年。阿爹故意虎着脸道:“阿爹年轻不好吗?”公孙离道:“好是好,但走出去别人都说像兄妹,倒不像父女。”阿爹笑着又弹她眉心:“又顽皮。”公孙离也跟着痴痴地笑。正值盛夏,天黑得晚。阿爹早早下工,洗漱干净换上新衣,阿娘也仔细打扮了一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