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……然后她乍然而起,在梦中惊醒,才知道是自己做了一个梦。她梦里有我。可是我呢?我在那里?——萧大哥呢?他在她的梦里,那么我是在谁的梦里呢?我究竟在沉、还是在浮?到底我是喜是忧?怎么我四肢如许不听使唤,如此无力?我是谁呢?我在那里?究竟是下了一场雨,还是我的泪,让我觉得凉、觉得冷、觉得无限凄戚、如许无依?……唐方乍醒。外面金风细雨、叶叶梧桐雨。看来,已下了好一些时候的雨了。一丈青丝千点雨,五十弦琴半盏愁。外面有一池荷塘,蜻蜓点水、粉蝶翻飞,阳光泛花,叶坠珊珊,绿芽似簪,拂窗有寒。可是我的梦呢?……如果刚才的不是真,怎么萧大哥会如此真切?如果刚才是真的,怎么萧大哥却不在了?那女子是谁?怎么如许陌生、又这般熟悉?究竟我梦到她、还是她梦到我?还是我们都在做着一个共同的梦,梦到梦醒的微寒,梦到梦是遗忘里的记忆,感情里不可能的叠合?唐方这样想着,忽然觉得很伤心。她伤心的时候就用手去抚平想要皱起来的眉头。妈妈在过世的时候,死于心疼:心痛使她紧锁着眉头,手完全冰冷。她比母亲的手更冷,她一只手握住妈妈的手,知道妈妈为她不放心、不肯撒手。她就用另外一只手抚平妈妈的蹙眉:妈妈,您放心吧,您不要为我加添额上的皱纹……妈妈,看到您的皱纹,好心疼,我要代您心疼,好吗?想到母亲死前的脸,要不是她老人家把自己皱眉皱出皱痕来,她还以为母亲只是睡去,而不是逝去。此际,她用指尖去拭平皱纹,再想那个梦的时候,她就告诉自己:不要再想你那飘泊的心情吧。我跟你只是前世相约今世的相逢,有缘或得要等来生再续。可是,我还没爱够你呢。一生一世已是那么仓促,何况我和你只有几次匆匆相聚相依,都是面对强仇、激发情愫。我们连容颜也末及相记清楚啊,纵或来世再见时,你仍是你吗?我还是我么?你还认得出我吗?我是你挥指挥去肩上的一朵落花,还是一只无栖的蛾?春寒叫峭,来生还能在颈肩呵暖、耳畔缠绵吗?

哦,我还来不及爱,还未曾爱够。也好,一切都在我感到寂寞之前去吧。忧伤是好,但无作为,我已不是当年小女孩的心情了。就当一切都是一场梦吧。可是怎的那种飘浮的感觉又如此真切?醒来之后,唐方一时不知在梦里还是梦外,是她梦见别人还是别人在梦里梦见她。她想到她一生里最亲的一些人:萧秋水、母亲……然而仍是梦的感觉。然而那种无依、无力的感觉要比梦还深切。那不是梦,是真的。她甚至没有能力自床上一跃而下。她全然失去了力量。她已是一个没有力量的人